崇祯初年,阉党伏诛,众正盈朝。

彼时大明江山处在内忧外患当中,内有李自成、张献忠扯旗子造反,外有皇太极公然另立朝廷。这个时候,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力亏的明廷必须先顾一头。而“攘外必先安内”,内部的李自成、张献忠其实是不可和谈的,于是与皇太极的大清议和成了唯一的选择。
但是,明明这么明确的战略选择题,崇祯皇帝就是做不出决定。其实崇祯不是没有动过议和的念头,最接近和议达成的一次,是在崇祯十五年,松锦大战惨败之后,内外交困的崇祯实在崩不住了,下令兵部尚书陈新甲与清朝秘议和款。
和约的最终文本本来都已经拟好了,但就在这临门一脚之际,陈新甲的家童误把这机密的和款当成邸报拿出去张贴。结果弄得议和之事尽人皆知,朝堂上非议满满,实在受不住的崇祯皇帝不得不砍了陈新甲以谢清议,议和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帝国到了末期,最要命的问题是什么?是它的“战略锁定”。
帝国行使它的霸权总难免遇到对手,而在与对手博弈的过程中,总难免形成“套路”。套路一旦形成,就会有既得利益集团依附与其上赖以谋生。这个时候帝国再想进行战略转向,就会触动这些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。

而断人财路,如杀人父母。晚期帝国想调整自己的战略方向,是极难极难的,非大有为之君而不可为。
明末后金(清)的边患问题,是万历年间出现的,明初朝廷用来备边的饷银本来是极轻的,九边武备的军饷年例加在一起也不过数十万两而已。但努尔哈赤一扯杆子造反,大炮一响、黄金万两,明朝军事开支成几何倍数增加,到了万历朝末年,仅辽饷开支就突破了每年四百万两。
庞大的开支不仅压垮了明朝财政,更要命的形成了一种“取天下而奉一处”的畸形体系。它如一口毒瘾,让这个帝国欲罢不能。从“辽饷”中得利的各个既得利益集团,在借此名正言顺的开始对大明其他地方的子民开始了吸血。
负责与后金对线的关宁军每年花费着大量饷银,形成了一个奢靡、稳固的军事既得利益集团。
而整个明朝北方的物资供应体系也随之而动,商贾、物流都跟着饷银往关外走,这些依靠辽饷制度供养的商贾集团,成为附庸在关宁军事集团至上的第二层“辽饷制度得利者”。
而关宁军阀和商贾们又内结朝堂言官,将“平辽”的重要性在“汉虏不两立”的重要性,上升到不可动摇的“政治正确”高度……
而在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加持下,明朝的“战略之舵”已经锈死了,任何想让明朝从辽东这个战略方向抽身的动议,都要面对辽饷供应的关宁军阀、依靠辽饷发财的输粮商贾和被他们所收买朝堂“清流”这个庞大的“政商军抱合体”。

依靠东林党支持上位的崇祯皇帝,本就非什么雄才大略之主(虽然他自己以为自己是)。
且不论崇祯面对的是多大的一个烂摊子,他手中的权力是有限的,能做的改变并不多。
在国内,阶级矛盾已经严重无以复加的地步。国家财政完全指望从穷苦农民身上收税。宗室、文官、勋贵,最肥的几块蛋糕哪块都动不了。虽然东南地区的财富持续增长,但国家却几乎无法从中受益,政府税收系统几乎失灵。
最糟糕的是,明朝的政府和军队都已经失灵。朝廷的官员欺上瞒下,对崇祯只有虚假的阿谀奉承,绝不会办一点实事,他们对于党同伐异的兴趣远大于对治国的兴趣。
政治经常提到一个词叫做“政府失灵”,是指政府由于效率低下浪费资源却无法满足社会需求。而明朝政府就是典型的“政府失灵”式政府。
它和秦朝还不一样,明朝取之不能尽锱铢,用之而如泥沙,钱既收不上来也花不到位,自然要崩溃。

真实的历史不是小说,万历有机会延长明朝的国祚,但这一切的可能性都随着对帝师张居正的清算而烟消云散。

到了崇祯这里,力挽狂澜的机会,已经错过了。这就是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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